2025年12月18日《明報》崢嶸歲月

我知道，我的移民風波，在培僑的教師、校友、學生以至家長當中，一定引起不少議論。我向吳康民交代了整個事件，並為風波對培僑可能造成的麻煩表示歉意。吳康民對我所做的事表示諒解，沒有多加責難，反關心我是否頂得住各方的壓力。至於培僑的其他同事和學生，我沒有向他們集體解釋或者道歉。那些日子我忙於到大埔助選，很少時間回學校。個別同事私下對我關懷慰問幾句，但多數人在校內偶然碰到我，都顯得有點尷尬，避開和我多談。

愛國陣營裏沒有人就移民事件公開對我批評指摘。但我明白，這並不表示大家對我沒有看法；只是選戰當前，我們的對手正抓住事件大肆炒作，對我不斷發動攻擊；我方陣營的自己人，不想助長對手的氣焰，便對事件保持緘默。

1994 年9 月的預委會會議，我和譚耀宗都請了假，留在香港搞選舉。會議在北京召開時，我的移民醜聞正鬧得沸沸揚揚，成為委員們會議外的話題。吳康民出席會議回來告訴我，有的委員起初不相信，問他：「阿曾不會搞移民吧？是選舉對手的抹黑吧？」及至看到我自己承認真有其事，他們都十分詫異，搖頭嘆息。

選舉過後，10 月份的預委會會議，我如期到北京赴會。我不記得是什麼原因，我稍遲於其他委員抵達會議場地港澳中心。在會議開始前，全體委員都集中在一個大廳裏，三五成群地交談，魯平也在當中。我知道委員們對我申請移民的問題有各種看法，沒法估計他們在事件曝光後第一次見到我會有什麼反應。我帶着疑犯走進法庭的心情步入大廳；甫進門，幾個見到我的委員立即停止了談話，用眼角瞄着我，沒有人帶頭作出任何行動。他們大概在心裏盤算，應該怎樣對待我：慰問我受了委屈？祝賀民建聯選舉取得成績？ 若無其事地和我打招呼？還是裝作沒看見我？

這時，在會場一角的魯平偶然抬起頭來看見我。他立即撇下幾個正跟他交談的委員，穿過人群，一個箭步走到我跟前，緊緊地握着我的手，說：「你辛苦了。」我說：「魯主任您好！」他再沒說什麼，握住我的手好一會。

魯平的態度，大家都看明白了，於是都放心地走過來和我握手了。

其後羅德丞對我說：「阿曾，我服了你，竟然死不去！」我說：「你很奇怪我死不去嗎？」他哈哈一笑說：「是啊，我以為這次你死定了。為什麼你可以不死？」

港澳辦似乎並不認為我該死。預委會會議休息時，魯平把我拉到一旁說：「李鵬飛要你轉區給他讓路嗎？別理他，不要轉區！」

有傳聞說，魯平叫我讓路給李鵬飛。事實恰恰相反。

然而，我最終還是轉了區，沒有留在大埔選立法局，不過那並不是因為聽了魯平吩咐。

說服我放棄大埔的，是當初強烈建議我到大埔出選的張學明。（七十六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