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5年11月6日《明報》崢嶸歲月

出任全國政協委員之後，我又相繼成為中央政府的香港事務顧問（「港事顧問」），以及預委會委員。

為了打破「六四」後香港和北京關係疏離的局面，中央政府聘請了香港多名社會人士出任港事顧問，一方面就香港如何實現平穩過渡、保持繁榮穩定徵詢他們的意見，另一方面對社會上有爭議的問題，可以有多一些聲音為北京說話。港事顧問由國務院港澳辦和新華社香港分社聯合聘請，先後聘任了4批共187人，聘任狀由國務院總理李鵬和全國人大常委會委員長喬石頒發，儀式在人民大會堂舉行，十分隆重。

民建聯有多人獲聘為港事顧問，包括第一批的吳康民和程介南，第二批的譚耀宗、陳婉嫻、馬力和我。

港事顧問沒有實際職務；但預委會委員每月要到北京開會。預委會1993年7月成立，1996年1月轉為籌委會，運作至1997年7月。在這足足4年裏，委員們每月要到北京港澳中心住幾天，朝夕相處，在會議外有很多接觸機會。我對一些聞名已久的人加深了認識。

我們有幾個人很喜歡在午飯後到附近的公園散步聊天，當中有「大Sir」鍾士元。我過去在一些正式場合見到鍾士元，他總是板起臉孔，不苟言笑；想不到私下閒聊，他卻很風趣幽默。有一次我們逛公園時，他給我們講解政客和淑女的分別。他說：When a lady says “no", she means “maybe"; when she says “maybe", she means “yes". When a politician says “yes" he means “maybe"; when he says “maybe", he means “no".

委員中有一位很有名的心臟科醫生，叫鄔維庸。他為人心直口快，我覺得他就像《皇帝的新衣》故事裏的小孩：人人都看到但不會說出口的東西，他不假思索便爆出來。例如在一次演說裏，他說：「香港何時會有普選？我告訴你，當民建聯必勝，香港便有普選。」

在政圈裏，心直口快很易惹禍。有一次，鄔醫生對傳媒說了一些話，冒犯了委員中的重要人物羅德丞。羅大怒，當眾對鄔醫生破口大罵，鄔起初還堆着笑臉，不停「耍冧」道歉，誰知羅愈罵愈兇，鄔下不了台，堂堂大醫生，竟然像個捱了揍的小孩，眾目睽睽下哭起來。

羅德丞很厲害，但「新界王」劉皇發更厲害。有一次鄉議局選舉沒有得到新華社香港分社預期的結果，有人懷疑劉皇發做了手腳。羅德丞看準這個收服「新界王」的好機會，便對發哥說：「新華社不再信任你，你以後很多事都做不成了。讓我替你去跟社長解釋吧！」

豈料劉皇發把羅對他說的話到處張揚：「羅德丞說北京不信我，我要倒霉了；怎麼辦？怎麼辦？」引起不少人的同情。結果，新華社香港分社一位副社長要出來闢謠：「發哥是好朋友，我們對他十分信任！」（六十四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