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5年11月20日《明報》崢嶸歲月

1993 年3 月，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（CNN）邀請我上他們的節目Larry King Live ，與李柱銘對辯。

Larry King Live 是CNN 最長壽的「脫口秀」（talk show），每晚播出一集，長一小時； 從1985 年6 月3 日啟播至2010 年12 月16 日播出最後一集，共播了6000 多集，創下了同一節目、由同一人主持、在同一時段播出歷史最長的世界紀錄。節目播出時每晚有超過100 萬人收看，另外還通過CNN國際新聞網絡全球廣播。節目主持人 Larry King 吊帶西褲、黑框眼鏡的形象家喻戶曉，許多國際名人都上過他的節目，包括克林頓、奧巴馬、戈爾巴喬夫、普京和比爾蓋茨等。

CNN 對香港回歸作了很多報道，我也多次接受他們的訪問。他們決定把香港回歸的議題也拿到Larry King Live去討論，先做一個彭定康的專訪，然後邀我和李柱銘與主持人對話。

李鵬飛知道我要上Larry King Live ，很緊張來找我，說：「你不要上當，千萬不要上那節目。你不是李柱銘的對手，而且CNN 的節目主持一定偏幫他；你上那節目很吃虧，只會被『撳住嚟打』（壓着來揍）。你告訴CNN，由我來代替你。只有我才可以『砌低』（擊敗）李柱銘。」

我把李鵬飛取代我的建議告訴 CNN，他們不同意，力說我上場。李鵬飛親自找CNN 自薦，也被婉拒了。

我和李柱銘在節目裏說過什麼，我大部分已忘記了；只記得整個過程有來有往，不至於像李鵬飛所說，我被「撳住嚟打」，而主持人Larry King也不見得偏幫李柱銘。我記得最清楚的一個環節，是King 問我們，彭定康的政改方案有沒有違反《基本法》。李柱銘搶先以肯定的語氣回答：「沒有！」我對他說：「你燒了《基本法》，卻支持彭定康方案，又說那方案符合《基本法》，不是很矛盾嗎？」

李一時答不上話，怔了一下；King問他：「你是燒了《基本法》嗎？」李當然不能否認，含含糊糊地解釋說他當時是反對《基本法》當中不合理的地方。這回合他輸了。

節目播出後不久，《南華早報》刊登了一篇關於我的特稿，其中提到Larry King Live 那節目，並拿我和李柱銘比較。文章說，我們兩人不但身分懸殊，而且個人形象也相差甚遠：李柱銘的頭髮經髮型專家精心料理，穿著的西服由名牌裁縫師量身縫製；我的頭髮是後巷理髮匠（alley barber）給剪的，身上的西服是廉價現成貨，衣不稱身。然而，文章的作者說，面對強勁的對手，我沒有露出絲毫懼色。

多年後，仍偶爾有人告訴我，他當年在外國看到我在Larry King 節目裏的表現，頗為欣賞。（六十八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