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5年10月23日《明報》崢嶸歲月

彭定康對預委會和臨時立法會恨之入骨，不放過任何機會對兩個機構痛毀極詆；中國官員也不會吝嗇對彭定康的還擊和譴責，雙方隔空罵戰，幾乎無日無之。

彭定康十分重視傳媒，很懂得利用傳媒力量。據說他自己定下了一條規矩：每有中方官員發表針對他或英國政府的言論，他必在一小時內向傳媒回應。我的朋友 David James 給我講的一個故事證實了這傳聞。

彭定康的女兒都在David 當校長的 Island School讀書。對這位特別的家長，校長自然殷勤籠絡。有一次，David 請彭定康到他家裏吃飯，剛開飯不久，隨員給彭定康送上一張字條。彭定康看了，說聲「對不起」，放下刀叉，拿過紙筆，低頭便寫。原來字條的內容是魯平在北京剛發表的談話，彭定康寫的就是他的回應。數分鐘後，他把寫好的文字複看一遍，交給隨員拿去向傳媒發表，然後繼續吃飯。

彭定康有一個「心戰室」，專門負責應付傳媒，以及研究怎樣和中方打輿論戰。心戰室由4 人組成：他的新聞秘書（先後是Mike Hanson 和Kevin McGlynn）、兩名私人助理（人稱「大龜」和「細龜」的Martin Dinham 和Edward Llewellyn），還有Leo Goodstadt——我的舊相識顧汝德。

我到培僑工作後便沒有再和顧汝德聯絡。我籌組民建聯的消息曝光後，有一天忽然收到他寄來培僑給我的信，祝賀民建聯成立。那時我才知道他在衛奕信政府裏做了中央政策組的首席顧問。彭定康來了之後，顧汝德留任原職，成為彭定康的主要智囊。

因為彭定康的關係，我和這闊別了20 多年的「老政治骨」恢復了往來。他不時找我談話，解釋彭定康對某些問題的看法，打探我和民建聯的意見。他說彭定康很欣賞民建聯，認為民建聯是「最像樣的政黨」，對我和民建聯其他領導的意見十分重視。

官場流傳的說法，彭定康對顧汝德非常信任，言聽計從。事實上我多次發現，顧汝德說過的東西，不久即從彭定康口中聽到。或許顧汝德在彭定康身邊的特殊地位招致高官們的嫉妒：聞說一眾高官對他無甚好感，背後叫他「魔僧」。彭定康是否聽他的意見多於聽其他官員？顧汝德向我否認；他笑着說：「如果我的意見對總督真的這麼重要，我就不應只拿現在這份薪金！」

他很喜歡賣弄他對中國政府和共產黨的了解，譏笑其他人在這方面的無知。他顯然就是彭定康身邊一個「熟悉中國」的顧問。我不會低估他對中國的認識，更不會低估他的「心戰」造詣。我的疑問：彭定康和中國政府打交道的手法， 有多少是聽顧汝德的？與中方交惡、失去「直通車」，是顧汝德預見到、想見到的後果嗎？（六十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