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7年3月8日《星島日報》雙龍會

上星期舉行的行政長官候選人答問大會上，梁家傑在批評曾蔭權對普選的保守態度時，捧出了內地學者俞可平對民主的論述。梁說：「我真的不明白，普選有甚麼困難呢？在香港聽到的所有反對普選的意見，其實最近俞可平先生寫的《民主是個好東西》，已全部給解答了。」梁家傑看來對俞可平的民主理論十分讚賞，他上月接受《亞洲周刊》專訪時，也毫無保留地推崇俞可平《民主是個好東西》這篇文章，說是「論述得非常精闢」。

俞可平是中共中央編譯局副局長，被人們視為總書記胡錦濤的「文膽」。「民主是個好東西」這句話，最早見於香港《大公報》○五年三月十四日《兩會專版》裏的一篇俞可平專訪，不過當時沒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。去年十月，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出版了一本名為《民主是個好東西———俞可平訪談錄》的書，《北京日報》去年十二月二十三日以《民主是個好東西》為題刊登了該書的序言，這篇文章後來又由中共中央黨校屬下的《學習時報》轉載，那才開始被西方傳媒炒熱，因而也回過來在香港引起人們的注意。

但是，俞可平並不只是簡單地說了一句「民主是個好東西」。他在文章裏強調：「實現民主需要具備相應的經濟、文化和政治條件，不顧條件而推行民主，會給國家和人民帶來災難性的結果。政治民主是歷史潮流，不斷走向民主是世界各國的必然趨勢。但是，推行民主的時機和速度，選擇民主的方式和制度，則是有條件的。」

他又指出，「民主可能破壞法制，導致社會政治秩序的一時失控，在一定的時期內甚至會阻礙社會經濟的增長；民主也可能破壞國家的和平，造成國內的政治分裂；民主的程序也可能把少數專制獨裁者送上政治舞台。所有這些，都已經在人類的現實生活中出現過，並且還可能不斷再現。」他認為，這些問題是由政治家或政客的過錯造成的：「一些政治家不了解民主政治的客觀規律，不顧社會歷史條件，超越社會歷史發展階段，不切實際地推行民主，結果只會適得其反。一些政客則把民主當作其奪取權力的工具，以『民主』的名義，嘩眾取寵，欺騙人民。」

俞可平的這些話，似乎並沒有如梁家傑所說，解答了「反對普選的意見」，倒是解答了梁家傑提出的「普選有甚麼困難」的問題。未知梁家傑有沒有仔細看過這些論述，是否也認為「非常精闢」？

解答了「 普選有甚麼困難」

如果梁家傑真的理解和贊同上面引述的說法，那末俞文的最後一段，梁家傑大概也同意吧。那段話是這樣的：「我們正在建設的，是具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民主政治。一方面，我們要充分吸取人類政治文明的一切優秀成果，包括民主政治方面的優秀成果；但另一方面，我們不照搬國外的政治模式。我們的民主政治建設，也必須密切結合我國的歷史文化傳統和社會現實條件。只有這樣，中國人民才能真正享受民主政治的甜蜜果實。」

在《民主是個好東西———俞可平訪談錄》一書裏，俞可平反覆提出和解說他稱為「增量民主」的政治改革理論，強調「這種改革與發展在過程上是漸進和緩慢的，它是一種突破但非突變。雖然這種突破可能意味質變的開始，但質變的過程將是十分漫長的。」除非梁家傑其實不知道俞可平對民主發展說過些甚麼話，否則他怎會認為俞可平已解答了有關普選的所有問題，並且拿來作為支持香港一定要在二○一二年實行「雙普選」的論據呢？

我曾在本欄指出，香港有的「民主派」，對民主的理解其實十分膚淺狹隘(《且聽馬凱碩論民主》，2007年1月10日)；反而內地學者近年有關民主的討論，更見深度。俞可平的「增量民主論」和梁家傑的引用，正好顯示了這對比。